燕王哙行禅让,让位给燕相子之
周慎靓王五年(公元前316年),燕王哙行禅让,让位给燕相子之。燕相子之曾经改革燕国政治,做事果断,受到燕王哙的信任。燕王曾命令地方官凡是三百石以上俸禄的都将印信缴回,再由子之颁行。子之南面行王事,燕王哙反而称臣,造老不理政事。燕王哙实行禅让,这在春秋战国时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。第二年,燕国发生大乱。将军市被和太子平结党聚众,谋划攻击子之。市被领兵包围子之的公宫,双方相持很久,始终未能攻克。百姓起而反攻太子平,杀死将军市被。这次内乱长达数月之久。周赧王元年(前314),子之终于平息内乱。内乱期间,中山国乘机进攻,攻占方圆数百里的地方和几十座城邑,使燕国遭受很大损失。齐国也乘燕内乱之际攻燕,杀燕王哙,擒子之。周赧王元年(前314),赵送燕公子职入燕为王,是为燕昭王。燕昭王求士,后乐毅、剧辛、苏秦等赴燕,复国。
燕王哙效仿远古圣王禅让之制,把王位让给其相子之。此举引起国内贵族的反对和齐的干涉。公元前314年,齐宣王大举进攻燕国,仅用五十天就攻下了燕都,杀燕王哙,醢子之。齐军破燕破坏了各国间的均势,引起各国不安。而齐军在燕过于残暴,导致燕人反抗,齐军只好撤退。
燕王真的愿意“禅让”王位吗?
战国七雄中,燕并不活跃,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国。其实,若以国土面积论,别说魏韩,就是赵齐也差燕不老少。
战国前期只有楚的面积比燕大,后期再加一个秦。燕国的不起眼,大概与偏居东北的地理位置有关。大伙都忙着逐鹿中原,只要燕自个不出去惹是生非,日子便过的相对平静。平静的另一个解释是没有故事,没有故事就没有意思,史籍上着墨自然也就少了。
平静的日子过久了,往往就会不平静。公元前316年,燕终于鼓捣出了大动静,首都蓟城(今北京市)“城头变换大王旗”,发生了“颜色革命”----燕国还叫燕国,只不过坐在王位上的人是原来的宰相,原来的国王站在阶下当了大臣。
这次君臣换位,绝对是非暴力的,没有一丝血腥味。因为,是燕王姬哙先生主动把椅子送给宰相子之同志坐的。简言之,燕国宰相子之很想尝尝国王的滋味,燕王姬哙很向往尧舜那样的盛名。于是乎,子之同志用钱买通儿女亲家苏代(苏秦先生的老弟)等一帮吃里爬外的高级官员,不断用尧舜事迹的迷魂汤大灌燕王,让姬哙先生感到自个真是一时尧舜,英明无双,心甘情愿让出了屁股底下那把象征王权的椅子。
初读《资治通鉴》这段“燕王禅让”,脑海里立马跳出两个词:“傻子”、“疯子”。姬哙先生不是傻了就是疯了,否则怎会做出这般无厘头的事情。细一琢磨,便觉得不对劲。姬哙先生至多是个理想主义者,在战国那样的大环境下并非没有追逐霸权的念头。有一天,苏代出使齐国回来。姬哙先生首先问的问题就是,齐王田辟姜有没有成为霸主的可能(苏代使于齐而还,燕王哙问曰:“齐王其霸乎?”《资治通鉴》)?一个对霸主地位如此关注的人,怎能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利呢?
姬哙先生拱手让权与子之,《史记》、《资治通鉴》均有记载,子之同志因此堂而皇之作了三年燕国国王,应当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。但姬哙先生“为什么让”和“怎么让”,大抵不会像《史记》、《资治通鉴》记载的“禅让”那般简单。在国与国之间战争叠发、国内政治斗争也是你死我活的战国时期,硝烟弥漫之中演出一场温文尔雅的“禅让”喜剧,真的很难想象。背后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,胡乱猜测一下,不外乎“逼宫”。
首先,姬哙先生没有“禅让”的理由。“禅让”是儒家非常推崇的一种传说中的君王交接班形式,但战国时期儒家学说仍然不受君王待见,孟轲先生到处遭受冷遇就是最好的例证,“禅让”没有环境和条件的支持。而姬哙先生是一个对霸权尚有兴趣的国王,子之同志除了“使钱”收买也没有什么让人信服的才智,其后治国三年而致国内民愤沸腾、强齐入侵几乎灭国的事实充分说明子之确无治国才能。姬哙根本没有向手下“禅让”王权的理由。实际上,成书更早的《战国策》中也并无“燕王禅让”的记载。
其次,子之同志有“逼宫”的能力。从《史记》和《资治通鉴》的字里行间,可以明显感觉到子之同志运作“禅让”的痕迹。燕王姬哙身边尽是子之的同盟军,比如苏代就是个拿事的人(子之相燕,贵重,主断。《史记》),既是子之的儿女亲家,又拿了人家的好处,自然十分卖力了(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。於是燕王大信子之。子之因遗苏代百金,而听其所使。《史记》)。大臣鹿毛寿等等也莫不如此。实际上,连太子姬平那时也很难见到自个的老爹了。如此情势下,遵命文交(禅让)还能保全性命,武交的后果保不住要掉脑袋,姬哙先生已经别无选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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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燕相子之与苏代婚,欲得燕权。苏代使于齐而还,燕王哙问曰:“齐王其霸乎?”对曰:“不能。”王曰:“何故?”对曰:“不信其臣。”于是燕王专任子之。鹿毛寿谓燕王曰:“人之谓尧贤者,以其能让天下也。今王以国让子之,是王与尧同名也。”燕王因属国于子之,子之大重。或曰:“禹荐益而以启人为吏,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,传之于益。启与交党攻益,夺之,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而实令启自取之。今王言属国于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,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。”王因收印绶,自三百石吏已上而效之子之。子之南面行王事,而哙老,不听政,顾为臣,国事皆决于子之。(《资治通鉴》卷三)
2、苏秦既死,苏秦的老弟苏代、苏厉,也以推销谋略,受到各国的尊敬。燕王国(首都蓟城[北京市])宰相子之,跟苏代结成姻亲(不知谁家儿子娶了谁家女儿,或谁家的女儿嫁给了谁家的儿子),企图夺取政权。正好,苏代出使齐王国回来,燕王(二任)姬哙问他:“依你的观察,田辟疆有没有成为霸主的可能?”苏代说:“当然没有。”姬哙说,“为什么?”苏代说,“他不信任他的助手。”姬哙恍然大悟,遂一味信任子之。高级官员鹿毛寿,又向姬哙进言说,“人们所以称赞伊祁放勋(尧)贤明,因为他能够把政权乐意的转让给别人。假如你也能把燕王国的政权乐意的转让给子之,就可以跟伊祁放勋一样,名满天下。”姬哙更加心动,遂把中央政府交给子之,子之的权威陡然上升。但子之的摇尾系统认为仍然不够,又向姬哙报告说:“从前,夏王朝一任帝姒文命(禹),他属意一个叫‘益’的人,可是他却用他儿子姒启的干部担任官吏。后来,他认为姒启没有能力管理国家,要把政权转让给‘益’时,姒启的党羽遂武装夺取政权。天下人纷纷评说,是似文命故意这么安排,一面假装禅让,一面又叫儿子姒启自己出面夺取。现在,你表面上说要把国家事交给子之全权处理,心窝里仍然偏着儿子,保护姬平掌权。”姬哙此时已经入迷,于是下令中级以上所有官吏,全部免职,把所有印信,缴呈子之,由子之任命效忠于他的人选。子之遂坐上金銮宝殿,当起国王(三任)。姬哙此时年纪已老,不能再问国事,反而变成臣僚,国事无论大小,都有子之决定。(柏杨白话版《资治通鉴》)